如果有的选，我不想再当Gay了

最近有很多人，在问我关于性向确定的问题。

有个读者在我重申了“性向是可以流动”的观点之后，我仍旧能感觉到聊天窗口左上方的“对方正在输入......”写满了大大的疑惑。

漫长的两三分钟之后，对面只发过来了一句话“如果有的选，我不想再当Gay了。”

我大概能懂他的心情，却又不太懂那种语气中透出的绝望。然后，他给我讲了他的故事。

 

 

 

高中时候，他喜欢上了一个同班同学。平日里两个人关系就像大部分在校男生一样。兄弟，朋友。

但却似乎又比普通的同学关系，多了那么点亲密。

那个男生，是个直男。

那个直男，成绩很好，在班主任的撺掇下，他俩组成了学习小组，名曰，“重点帮扶”

那个直男，体育很好，篮球场上飞奔，挥汗如雨。转身跳投，超有魅力。而他每场都会拿着毛巾，水杯，在场下加油鼓劲。

那个直男，性格很好，在班级里人缘不错，是很多女孩爱慕的对象。但除却那段发生在高一且无疾而终的一段感情。

每天陪那个直男一起吃饭，放学一起回家，一起学习，一起运动，一起游戏的人，都是他。

 

 

 

他也不知道，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，越来越依赖那个直男的。

那种依赖慢慢变成喜欢，在一次直男请病假没来上学之后彻底爆发。

“我要表白”几乎没有过什么纠结，当时的他只是单纯的想让那个直男知道这份早就在他眼底涌出来的“喜欢”，罢了。

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。

这份“喜欢”没有得到回应，两个人之间也心照不宣的多了层看不到的隔阂。表面上依旧如往常那样，但却再没有过一丝亲密的举动。

他说“那我也没有过后悔，我其实有想到过，结果会是这样。”

 

 

 

事情过去没几天，周围同学们谈论的话题，从学习，明星，小说，电视剧中突然多了一项。“同性恋”

他并不知道，这是来自这群同学们的试探。

故意在他面前讲着关于“同性恋”的八卦，骂着“同性恋真恶心”。目的只是为了验证那个不知道从谁口中传出来的消息真伪。

然而他上钩了。不明真相的他一句轻飘飘的反驳。就给自己在同学们心中的性向一记重重的石锤。

又过去一周左右，去食堂的路上一个习惯性的搭肩，之前关系不错的朋友突然把他猛地甩开。“死同性恋，别碰我，恶不恶心啊你？”

他才知道，“他喜欢男生”已经是整个学校人尽皆知的“秘密”了。

 

 

 

同学们对他疏远，排挤，议论。

他说他能清楚的感觉到每到课间，夹杂在吵闹声中的带着他名字的流言蜚语，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背后那群嘻嘻哈哈声附带着对他的指指点点。

他不敢回头。

他有试过缓和这种莫名的尴尬，以各种方式。

但丝毫不起作用。

直至有次他去老师办公室拿分发给同学的教学用品，开门前听见班级里好不热闹，他挂着笑脸推开门，瞬间鸦雀无声。

有个同学从他这接过教学用品，像是接触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似的，叫着同桌一起去卫生间洗手，边走边说“他脏”。

自那之后，他才放弃了这种无谓的努力。三人成虎，积毁销骨。比人言更可畏的大概是无知吧。

 

 

 

后来，老师知道了，父母知道了。

一顿棍棒下的家庭教育之后，父亲警告他，趁早改掉这种“坏毛病”。

“别他么再给老子丢脸了”

原来他喜欢男孩子，就把整个家的脸都丢光了。原来在他父亲的眼里，更重要的不是儿子，而是，面子。

自那之后，每天的晚饭，就是他最煎熬的时候。

这一日三餐中唯一一餐与家人同进，却没了往日的温馨，只有板着脸的父亲，指指点点的筷子，哭哭啼啼的母亲，和时不时的几声“废物”“丢脸”

 

 

 

那些天，他查了很多有关于“结束自己生命”的资料。

跳楼最快，但他还想留个完整的身体。

割腕能把身体保存的最完整，但实在太慢，他不想再在这个世界多呆那么久。

最后选择了上吊，时间还好，对身体的完整程度也没多大影响，缺点是，走之前，很痛苦。

但，怎么也不会比现在这么活着，更痛苦了。

最后，他还是被母亲救下。他说送往医院的路上，他模糊间听得到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，还有父亲“就是矫情”的责骂。

 

 

 

那次尝试之后，他变得越来越敏感。

不管别人说什么，总觉得是在影射他。上课时恍恍惚惚的什么也听不进心里。走在路上的陌生人间的谈论，他都觉得与他有关。

校方和母亲一致觉得他当时的状态不适合再继续在学校上课。就办理了一年休学。

一年时间过的比想象中要快。

六月份，原来所在的班级高考结束。那个许久未见的直男给他发来了消息。

说了挺多，概括起来就是“我也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样”

“你跟我表白的时候我很懵，就找了个人征求一下意见”

“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，真是抱歉。”

他说“那天我也打了很多字，写了很多话，但无一例外的统统删掉了。我拉黑了他，也没再跟他有过任何联系。”

“我知道，他不是求我的原谅，他只是希望他自己的良心能放过自己。”

“我不回他，他大概一辈子会活在良心的谴责中，如果他有良心的话”

 

 

 

现在他已经工作了，远离了家乡那个小城市，扎根在一个新一线城市。

这里的人对于“同性恋”非常包容，有人宣布出柜，会得到祝福。当街牵手拥抱，也不会招来异样的目光。

一切都自然而然。

他说，他也一样，自然的成长，自然的遗忘，他已经不记得当初那个直男长什么样子。

但是他说“如果有的选，我不想再当Gay了”

我是个贪心的人。

我总是贪心的希望，一切的故事都能有一个Happy Ending。

所以虽然明明知道真实的生活往往不是这样。

我还是在这个，不想告诉你们“其实在那里就已经结束了”的故事后面，加了个自己为还算Happy的结尾。

不上价值了。

最后一句话，送给他，也送给每一个看到这里的人。

不愿你一生温暖纯良，只盼你，与爱，来日方长。

爱柠檬，啵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