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何看待男性性工作者?
作者:李澈学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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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知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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认识过这样一个朋友。
小伙子来自内蒙,自幼厌倦读书,高中辍学后,与家里关系淡漠,跟着几个同乡出省干活。先后到了成都、武汉,之后与我在杭州相识。先前在成都跟师傅作油漆工,到了武汉依然做室内软装,存的一点钱,不慎投资网络理财被骗,索性破罐子破摔,不想再似从前那般辛苦。
他很小就知道自己对男性有欲望,这也是他与家人关系欠佳的原因之一,后来在软件上认识了同乡,对方坦言自己从事服务行业,来钱快,在对方的极力鼓动下,他动了心,走上了这条路。
服务者的入行方式,具有明显的亲缘、地缘,熟人帮带的特点,这与农村人依靠同族、同宗、同乡等地方关系,向城市流动的方式具有极高的相似性。这也是为什么农民工与服务者两个群体有重叠的原因。
另一种入行的方式,是同性情侣的一方做服务,另一方在其直接影响下帮带入行。
一位在东北做服务的同性恋口述自己的经历:“我们在一起前半年,我什么都没做就呆着,他干什么我不知道···他每天晚上8点多上网,出去以后也是半夜回来。我问他为什么上网,开始他支支吾吾,后来他就跟我说他是做MB的,晚上8点多客人最多。他不让我去上网,他让我在家呆着或打麻将,每天给我点钱···我说我们俩一起做还能攒点钱,这个也不是长久之计,我说你可以上班。他说他已经上不了正常的班了。我说我们就一起做吧,那天他答应了,就一起去了···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了,他说他对不起我,把我带到MB圈子很后悔,他不想让我去接客。”
《迷失天堂》里的阿郎亦是如此,怀揣着梦想孤身来到大城市,无法立足。最后遇见做MB的男友,在男友的怂恿下,步入服务行业。
除了上述两种方式外,亦有娱乐场所的老板直接到劳务市场“提货”,会主动和相貌不错的小伙子搭话,问他们想不想找轻松工作。
那,注意这里所说的,是务工人员,而不是所有打工人员。“打工”主要意指是受雇于人,且包括脑力工作者在内。而“务工”一般泛指建筑行业、搬运行业等等技术含量低,体力劳动为主、且流动性较强的从业人员。
许多年轻的、活跃的小伙,怀揣着梦想到城市打拼,由于缺乏学历、智识、资源,只能从事收入并不高的体力工作,看着城市本地居民有房有车有伴侣,即使同为异乡人的白领,每日光鲜亮丽地出入写字楼。也不管他们究竟存款多少,收入几何,但至少明面上,他们是被人尊敬的,认可的。由此产生的迷茫和失落感在以城市同龄人为参照时更为凸现,觉得自己很难融入城市生活。
所以,他们开始寻求如何短、频、快地挣钱,而且是挣更多的钱,解决谋生问题的同时,弥补与城市人的社会距离,最好能在年末春运时,春风得意般的衣锦还乡。
女性服务者入行的原因多是家庭困难,需要用钱解决燃眉之急。男性服务者则坦白得多:赚钱容易又不累。
不同于“我奋斗了18年,才和你坐在一起喝杯星巴克”,如今是“我奋斗1晚上,就可以和你一起睡希尔顿。”
从社会变迁的角度,服务现象实则是逐渐扩大的城乡不平等在男男性服务产业中的体现,卖性似乎是农村青年面对“刚性”的社会分层结构,“多快好省”地一圆城市梦想,快速度获得城市公民身份以及相匹配的经济收入,实现向上社会流动的捷径之一。
农民工做服务的现象,带来许多问题。
比如服务者的“素质”问题。在一些人思维里,服务者通常会与利用感情骗钱、敲诈勒索的行为相联系,从而固化农村性服务者“搅乱”城市同志圈层的负面印象,强化了同性恋群体内部对男男性服务者的双重歧视。
服务者自身也面临着“柜中之柜”的问题。首先,他们要在性取向上对家人保持隐瞒,之后自己的真实工作性质则是二次隐瞒。
另一方面,他们自身的感情异化,灵肉割裂。就如《迷失天堂》里阿朗说的:“你知道职业男妓意味着什么吗?意味着你必须把自己分割成两部分。你的身体是用来挣钱的工具。顾客的钱只能买我的身体愉悦自己,但他们没法触碰我的内心。它属于你。”
不否认,服务行业可帮助一些人逃离封闭的农村和家庭,确认自己的取向和欲望,实现短暂的向上流动,但这并不意味着,只要多赚,有捷径,哪怕违背法律和伦理也在所不惜。
服务行业使得年轻的小孩子对社会的运行产生错误认知:钱是很容易挣的,我不需要学历,不需要努力,我足够年轻就可以挣到钱了。 或者是他们认为,在Gay圈,性资本将凌驾于一切,一个人的性吸引力或性能力,比一个人的人品、学识、友善、进取更重要。
说真的,因为这种方式来钱容易,他们平日开支也会出手阔绰,高消费的习惯一旦养成,很难降维。美貌消失得很快,人不可能一辈子卖弄风骚,年轻小伙不幸染上这个毛病,到了中年以后,只剩卖弄的习惯,再无卖弄的资源,人生反而非常难走了。
这不仅仅是卖了个身,而是卖了一生。
我微信里有一位好友,年长我几岁,称他作喜哥。湖北人,常年在南方打工。他知道我不喜欢在微信上闲谈,每次给我发信息,总能感觉出他的谨小慎微。开头是“澈澈,我有没有打扰你?” 数句之后即是“澈澈赶紧忙吧,别被我耽误了工作。”
所以,我们聊得并不多。
某次在公众号推送一条男士香水的广告,喜哥发信息:“澈澈,今天推送的香水,我想买一瓶送给你。”
我说心意领了,因为家里还有几瓶,且我平日很少用香水。
喜哥坚持到:“看了你很多文章,别人都投稿,我不会写文章,不知道怎么回报,就买瓶香水支持澈澈吧。”
我被他的善意感动:“没关系的。你能看我的文章我就很开心。至于香水,你自己需要就自己留着用,或者送给身边的朋友。”
“澈澈,其实我是农民工,在工地上工作,衣服都是脏兮兮的。我身边的朋友也都和我一样,整天满面尘垢,没有人会用香水。”
为了减少外界信息干扰,我会时常清理微信好友,但喜哥的微信,我从来不舍得删。相反,每次看到他的头像,我的心头总会生出一股浓浓的暖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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